往年的這個時候，正是鐵礦石談判的吹風期。漲30％還是50％，是中國鋼鐵業面臨的一道苦澀選擇題。然而，今年的情況大不同：隨著中國經濟增速的平穩回落，鋼鐵企業限產減產，瘋狂的石頭終于低頭。降5％還是10％，成為業內人士討論的新話題。

       億噸庫存壓頂 鐵礦石反彈短命

       在近期與投資者交流時，礦業巨頭力拓的高管表達了對大宗商品需求放緩的擔憂：“面對全球經濟的不確定性，客戶正在變得越來越謹慎。”

       力拓的這個擔憂是有依據的：今年10月以來，一向高位盤整的鐵礦石價格出現大跌，從前期190美元／噸的高點，一度滑落至130美元／噸。后雖有所反彈，但相當短命，到150美元／噸一線就停下腳步，不復昔日“漲勢如虹”的瘋勁。

       “鐵礦石賣不動了。”多個貿易商一致感嘆。根據“新華－中國鐵礦石價格指數”的最新統計，當前沿海港口的鐵礦石庫存已突破1億噸大關，處于歷史峰值水平。這個庫存量意味著中國鋼廠即使不進口一噸礦，也能用上兩個月。

       雖然近期央行宣布下調存款準備金率，對商品市場有所刺激。但就鋼鐵行業來說，總體仍處在“去庫存化”進程中，影響非常有限。鋼鐵現貨交易平臺“西本新干線”總經理助理盛志誠說，鋼廠的采購積極性，并沒有隨著礦價的反彈而走強。貿易商“囤貨待漲”的模式受到打擊，炒作礦價的熱情消退。根據季度定價的模式，這一切都將反映到明年的鐵礦石價格中去。

       中聯鋼分析師胡艷平表示：“我們預計明年的鐵礦石進口均價為140－145美元／噸，較今年下降7％－10％。從全年價格走勢來看，很可能是前低后高。”

       誰先減產誰吃虧 鋼鐵業正打破怪圈

       “中國鋼鐵業到底發生了什么？”這是一位礦業巨頭銷售經理在內部研討會上發出的疑問。的確，雖然中國經濟減速，但今年仍有望維持9％以上的高增長。至于明年，多數機構給出的GDP增幅預測在8．5％—9％之間，依然是不低的數字。

       其實，比增長數字更重要的，是增長方式的轉變。這些年來，鐵礦石一年漲得比一年兇，除了礦山壟斷外，也確實要歸咎于中國“胃口”太大。中鋼協首席分析師李世俊曾自嘲說，從事鋼鐵業數十年，卻很難猜對次年的鋼鐵產量增速——往往低估了地方的投資沖動，往往超出預期。

       正是基于這樣的慣性，在中國鋼鐵業逐漸形成一種怪圈：每逢市場不好，鋼價低到虧損時，總有人呼吁減產，但誰也不肯做領頭的那一個。每個人都在盤算：別人先減產，刺激鋼價回升后，受益的是自己。

       但今年的情況讓這種“小聰明”徹底粉碎：監測顯示，“金九銀十”之時，本該是消費旺季，國內鋼價卻一路暴跌逾500元／噸，幅度之大，直追金融危機時的勢頭。那些開足馬力生產的廠家，自然率先受到重創。

       中鋼協披露的數據顯示，10月份鋼鐵業的盈利水平降至歷史新低。當月77家大中型鋼廠銷售利潤率僅0．47％，實現利潤13．75億元，環比下降82．6％。77家企業中有25家虧損，虧損額達到21．25億元，虧損面超過30％。

       這樣慘淡的財務報表，足以讓中國鋼廠反省以往靠“擴張產量”來獲取增長的方式。當前，提升產品質量、發展非鋼產業，正在成為行業新的主題詞。

       統計顯示，11月國內粗鋼日均產量已降至170萬噸以下，較前期下滑逾10％，是年內的新低水平。一些反應靈活的中小鋼廠，根據市場行情安排生產節奏，已經取得了優于大型鋼廠的盈利水平。

       “破凈”潮下鋼鐵業機會何在

       “也許鐵礦石很難再回到190美元／噸的高位了，但它的價格波動會越來越頻繁。對中國鋼廠來說，挑戰不會變小。”鐵礦石資深研究人士胡凱說。

       資本市場已反映了這一悲觀預期：伴隨著股指下挫，鋼鐵股大面積“破凈”。其中，華菱鋼鐵的市凈率一度跌到0．63倍，在兩市中墊底。行業龍頭寶鋼股份亦未能幸免，當前每股凈資產6元，而股價還不到5元。

       中國鋼鐵業的前景真的如此糟糕嗎？

       礦山也許不這么看。力拓、必和必拓還在按部就班地推進擴產計劃，因為中國的城市化率要到“十二五”末才能突破50％，鋼鐵需求見頂尚待時日。在這段調整期內，致力于提高產品質量的鋼鐵公司仍有機會。

       比如，我國雖已能研發生產高強度汽車用鋼、硅鋼片等高端產品，但自給率只有40％—60％，未來目標要提高到90％以上。

       往外看，市場前景更為廣闊。當前，新興經濟體的需求還在穩步增長，發達經濟體在金融危機影響下，“再實業化”的呼聲頗高。這一切，都為中國鋼鐵資本的走出去創造了空間。

       目前，中國鋼鐵業的國際化水平非常低。比如，新日鐵在美國設有制造工廠，韓國浦項則大力拓展東南亞市場。反觀我國，行動最早的寶鋼2007年就計劃在巴西建廠，最終卻宣告夭折。

       但正如寶鋼董事長徐樂江所言，國際化既可以轉移部分過剩產能，也能降低國內的資源消耗和環境負荷。隨著鞍鋼、武鋼分別啟動在美國、巴西的建廠計劃，“十二五”將成為中國鋼鐵業國際化的關鍵期，跨國鋼鐵集團的出現不是夢想。